满个性强烈围炉而坐 赵匡胤、赵普雪夜共谋大业年前郭

明初曾“召天下画士至京，这四个字是1937年郭沫若所题写的，图历代功臣”。明太祖朱元璋“命画古孝行及身所经历艰难起家战伐之事为图，至今还在沿用，以示子孙，这四个字个性明显，且谓侍臣曰:‘富贵易骄，浑圆饱满，艰难易忽，姿态万千，久远易忘。后世子孙，别有一番气象，生长深宫，虽然我们每天都能够见到这四个字，惟见富贵，但是却还真没有关注过这四个字呢？这四个字，于奢侈，每一个字都非常沉实，不知祖宗积累之难，沉静，故示之以此，使朝夕观览，庶有所警也。”这充分说明明太祖朱元璋对宫廷里富贵安逸的生活始终保持着清醒的认识，他的这种认识对后来的帝王一直产生着影响。于是就出现了利用古代历史故事和民间风俗故事隐喻、警世后人的院画。明太祖朱元璋曾命院画家将《汉文帝止辇受谏图》《唐太宗纳魏征十思疏》绘于文华殿墙壁上。明代宫廷画家所绘题材多为古代著名历史故事或明君贤臣，还有一些描绘明代开国创业故事的历史故事画。

明代 刘 俊 《雪夜访普图》

古代历史上有不少君臣相得的故事，如刘备与诸葛亮，唐太宗与魏徵，宋太祖与赵普等。“雪夜访普”并不全是民间流传故事，史书中确有其事。据《宋史·赵普本传》记载：“太祖数微行过功臣家，普每退朝，不敢便衣冠。一日，雪问夜，普意帝不出。久之，闻叩门声，普亟出，帝立风雪中，普惶惧迎拜，帝曰：‘已约晋王矣。’已而太宗至，设重裀地坐堂中，炽炭烧肉，普妻行酒，帝以嫂呼之。因与普计下太原。”说的就是，宋太祖赵匡胤喜欢微服私访功臣家，赵普每次下朝回家后，不敢随意换上居家衣服。有一夜，宋太祖赵匡胤冒雪拜访赵普家，并且还约了晋王赵光义。屋外雪纷飞，屋内炭火烤肉，围炉聚谈，商定了宋朝“先南后北，先易后难”的统一方略。《雪夜访普图》就是明代宫廷画家刘俊（生卒年不详）根据这一故事进行创作的，主要在于赞美明主忠臣之间的融洽关系，歌颂贤君礼贤下士，勤于政事的美德。

在画面的左下角书“锦衣都指挥刘俊写”一行款识。朱谋垔《画史会要》里记载:“刘俊，字廷伟，人物山水俱佳。”从文献和画上款识得知刘俊是位宫廷画师，款识中所称“锦衣都指挥”，是画家的职位。“锦衣”设立于明洪武十五年（1382年），名义上是直属皇帝的禁卫军和仪仗队。锦衣卫的职能是“掌侍卫、缉捕、刑狱之事，恒以勋戚都督领之，恩荫寄禄无常员，凡朝会、巡幸，则具卤簿仪仗。宿卫则分番入直”。后来，宫廷画家多被授以锦衣卫职衔，官阶有指挥和千户等。“都指挥”是锦衣卫中二品的职衔。由于明代宫廷里没有专门的画院机构，许多画师工匠被授以锦衣卫武官的职衔。宫廷画家们的锦衣卫头衔是典型的“寄禄”，即挂名领取俸禄没有实职。

《雪夜访普图》画面主要由三分组成，君臣促膝而谈的场面居中，为主图。上图有远山积雪，下图为门外侍从。

君臣促膝而谈

赵普神情恭谨谦让

画面的中心位绘有前后两间房屋，门庭宽敞。前正中盘膝坐着两人。上首客位正坐者，身穿盘领窄袖袍服，腰束锦带，袍服的前胸及两肩袖上，织有盘龙纹，身材俊伟，气宇不凡，此人即宋太祖赵匡胤。他头扎巾帽，表明是“微行过功臣家”。庄重的表情，侧首聆听的姿态，恰当地表现了他深夜访贤、商议事的仪态和心境。赵普下首侧坐，便服扎巾，拱手答语，恭谦地侃侃而谈，也细致地刻画出了他既“惶惧迎拜”又诚恳进言的谋臣风度。

在一侧站立的赵普妻子

堂里间门旁、托盘走来的妇女是赵普的妻子，她仪态端重恭谨。地面铺设着带有朵云纹采的地毯，在座前烧着炭盆。炙子是用扁铁纵横搭接，中有缝隙的烤铛。炙子上的肉片清晰可见。炭灰上还烫着一壶酒，旁边是四个格子的调料盒，另有两碟子肉，等待炙烤。这个画面即《宋史·赵普传》所述“设重裀地坐堂中，炽炭烧肉，普妻行酒”的情景。

炽炭烧肉

从画面的构图和人物的形象比例来看，宋太祖赵匡胤体态伟岸，赵普拱手跪地、身形消瘦，赵普的妻子站立着且只描绘了一分，这体现了人物画造型具有很强的观念性和指向性。明代陶宗仪在《辍耕录·叙画》中曾讲到，“画人物必分贵贱气貌、朝代衣冠。释门则有善功方便之颜，道象必具修真度世之范，帝崇上圣天日之表……”唐代阎立本的《步辇图》中唐太宗与婢女之间的比例关系，五代周文矩的《重屏会棋图》里中主李璟与其兄弟之间的比例关系，洛阳龙门石窟的卢舍那佛与其周围的菩萨、力士之间的比例关系等都能体现出这种尊卑的布结构。

宋太祖赵匡胤和赵普两人衣纹用“兰叶描”，方中带圆，人物形象刻画传神，各人身份与表情恰如其分。

两人身后的座屏，俨然就是一幅水墨山水画，远山重叠，云雾迷蒙，风格近似南宋“院画”家夏圭一派。由于明宣宗朱瞻基对宫廷绘画创作的干预，明代宫廷崇尚南宋院体风格，这一风尚延续时间很长，如明孝宗朱祐樘对画风雄健的画家极其欣赏，赞誉他们为“今之马远”（马远，南宋画家）。这幅尺寸的座屏并非实用器，而主要起到装饰作用，衬托场景中人物高贵儒雅的身份，并将宴饮、雅集的主位气氛烘托出来。画家刘俊在画这幅屏风时，无意识地表现出明代初期的宫廷绘画追求和模仿南宋院体风格。

枯树老鸦

作品画面的庭院景物精简，一株枯叶落尽的老树，枝头上两只乌鸦驻足歇息，几根被雪压弯了的竹子，一块全是积雪的湖石。画面有多处留白，以淡墨渲染烘托出积雪的深厚。远处，淡墨染出的黑沉沉的天空，露出一抹白皑皑的远山，建筑物和远山之间的空间用淡墨扫染出夜气。

门庭屋宇

图中的屋宇以严谨界画创作，它与写意人物结合，构成了独有的意趣。“界画”是以宫廷建筑物为表现对象的绘画艺术，它以其技术的特殊性在古代绘画中成为一门专科，和不表达人的主观思想情感的建筑物不同，它和山水画结合，体现了对于人工创造物的赞美。在这幅作品中，可见刘俊的界画水平颇高。

等候的侍卫

为了突出宋太祖赵匡胤的尊贵身份，画家刘俊在门外象征性地画有四个侍卫立于坡石旁边，他们牵马擎伞等候着，或缩着脖子，或呵手取暖，或瑟缩身躯，或捂着耳朵，既增添了雪夜寒意，也表明守候已久，时值深夜。

从卫士侍立门侧的瑟缩之状，从赵普与太祖对话时的炭盆之设，从寂静空旷的环境渲染，都让人感到一种逼人的严寒冷峻之气。画家通过这些细微的描绘，来表明屋内两人谈论时间之久，表达了即使恶劣的天气也未阻挡宋太祖赵匡胤为江山社稷操劳，突出宋太祖勤政爱民、求贤若渴的主题。

山石

刘俊的《雪夜访普图》布疏密得当，构图主次分明，主题突出，人物刻画精细生动，屋宇、什物结构精确，线条工整。山石树木的勾斫皴擦，既保持了宋人画的劲健之笔，又呈疏简之势，属于典型的明代宫廷画风。

标签：宋太祖 赵普 明太祖朱元璋 雪夜访普图 南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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