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下是一篇关于文化教育中的人文情怀的文章,字数约1000字:文化教育中的人文情怀在当今快节奏的社会中,人们往往被功利主义和唯物主义所束缚。然而,我们不能忽视在教育过程中培养人文情怀的重要性。人文情怀,乃是一种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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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节选)
张择端的春天之旅
文 | 祝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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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择端在12世纪的阳光中画下《清明上河图》的第一笔之时,清官不到头。老一辈艰苦创业白手起家,他并不知道自己为这座光辉的城市留下了最后的影像。他只是在完成一幅向往已久的画作,父辈守成有余进取不足,他的身前是汴京的街景和丰饶的记忆,小辈骄奢淫逸坐吃山空,他身后的时间是零。除了笔尖在白绢上游走的陶醉,到最后搞个家道中落。所以啊富贵传承并不是想象的那一般容易。尤其是新以后,他在落笔之前,所有家族的财富全都经历过重新洗牌,头脑里没有丝毫复杂的意念。一袭白绢,就像以前的名门望族早已经烟消云散,他在上面勾划了自己的时间和空间,在那动荡的十年里更是被迫成为了“的无产阶级”,而忘记了无论自己,所以想要在找到经历了有三代以上的财富传承的家族,还是那幅画,更加是少之又少。正所谓“道五十,都不能挣脱时间的统治,天衍四九”世间万物都会留有一线生机,都要在时间中经历着各自的挣扎。
那袭白绢恰似一屏银幕,留给张择端,放映出一真正意义上的时代片——题材、场面、制作。在张择端之前的绘画长卷,有东晋顾恺之的《女史箴图》和《洛神赋图》,唐李昭道的《明皇幸蜀图》、五代顾闳中的《韩熙载夜宴图》、赵幹的《江行初雪图》、北宋燕文贵的《七夕夜市图》等。故宫武英殿,我站在《洛神赋图》和《韩熙载夜宴图》面前,突然感觉千年的时光被抽空了,那些线条像是刚刚画上去的,墨迹还没有干透,细腻的衣褶纹线,似乎会随着我们的呼吸颤动。那时,我一面摒住呼吸,一面在心里想,“吴带当风”对唐代吴道子的赞美绝不是妄言。但这些画都不如张择端《清明上河图》规模浩、复杂迷离。
张择端有胆魄,敢画一座城,而且是12世纪全世界称得上数一数二的城市。今天的美国画家,把纽约城一笔一笔地画下来吗?当然会有人说他笨,说他只是一个老实的匠人,而不是一个有智慧的画家。一个画家,不应该是靠规模取胜的,尤其是画,讲的是巧,是韵,一钩斜月、一声新雁、一庭秋露,都能牵动一个人内心的敏感。艺术从来都不是靠规模来吸引人的,但这要看是什么样的规模,如果规模到了描画一座城市,那性质就变了。张择端是一个有野心的画家,《清明上河图》证明了这一点。
时至今日,我们对张择端的认识,几乎没有超出张著跋文中为他写下的简历:“东武人也。幼读书,游学于京师,后绘事。”他的全经历,几乎只有这寥寥16个字。除了东武和京师(汴京)这两处地名,除了“游学”和“”等几个动词,我们再也查寻不到他的下落。我们只能想象,这座城市像一个巨的磁场,吸引了他,终于有一天,春花的凋零让他感到莫名的惶惑。他拿起笔,开始了他漫长、曲折、深情的表达,笔墨洇开的地方恰恰是艺术的开始。
他画“清明”,“清明”的意思,一般认为是清明时节,也有人解读为政治清明的理想时代。这两种解释的内在关联是:清明的时节,是一个与过去发生联系的日子、一个回忆的日子,在这一天,所有人的目光都是反向的,不是向前,而是向后,张择端也不例外,在清明这一天,他看到的不仅仅是日常的景象,也是这座城市的深远背景;而张择端这个时代里的政治清明,又将成为后人们追怀的对象,以至于孟元老在北宋灭亡后对这个理想国有了这样的追述:“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皷舞;班白之老,不识干戈”。清明,这个约定俗成的日子,成为连接不同时代人们情感的导体,从未谋面的张择端和孟元老,在这一天灵犀相通,一幅《清明上河图》、一卷《东京梦华录》,是他们跨越时空的对白。
“上河”的意思,就是到汴河上去,跨出深深的庭院,穿过重重的街巷,人们相携相依来到河边,才能目睹完整的。那一天刚好有柔和的天光,映照他眼前的每个事物,光影婆娑,一切仿佛都在风中颤动,包括银杏树稀疏的枝干、彩色招展的店铺旗幌、酒铺荡漾出的“新酒”的芳香、绸衣飘动的纹路,以及弥漫在他的身边的喧嚣的市声……,所有这些事物都纠缠、搅拌在一起,变成记忆,一层一层地涂抹在张择端的心上,把他的心密密实实地封起来。这样的感觉,只能意会,不能言传。
有人说,宋代是一个柔媚的朝代,没有一点风骨。在我看来,这样的判断未免草率。如果指宋朝皇帝,基本适用,但要找出反例,也不胜枚举,比如苏轼、辛弃疾,比如岳飞、文天祥,当然,还须加上张择端。如果内心不强,支撑不起这一幅浩的画面,零落之雨、缠绵之云,就会把他们的内心给塞满了。
唯有张择端不同,他要以自己的笔书写那个朝代的挺拔与浩荡,即使山河破碎,他也知道这个朝代的价值在哪里。宋朝的皇帝压不住自己的天下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张择端,却凭他手里的一支笔,成为那个时代里的霸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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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次,画的主角是以复数的形式出现的。他们的身份,比以前各朝各代都复杂得多,有抬轿的、骑马的、看相的、卖药的、驾船的、拉纤的、饮酒的、吃饭的、打铁的、当差的、取经的、抱孩子的……他们互不相识,但每个人都担负着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心境、自己的命运。他们拥挤在共同的空间和时间中,摩肩接踵,济济一堂。于是,这座城就不仅仅是一座物质意义上的城,而是一座“命运交叉的城堡”。
在宋代,臣民不再像唐代以前那样被牢牢地绑定在土地上,臣民们可以从土地上解放出来,进入城市,形成真正的“游民”社会,王学泰先生说:“我们从《清明上河图》就可以看到那些拉纤的、赶脚的、扛包的、抬轿子的,甚至算命测字的,多数是在土地流转中被排挤出来的农民,此时他们的身份是游民。”而宋代城市,也就这样星星点点地发展起来,不像唐朝,虽然首都长安光芒四射,成为一个国际都会,但除了长安城,广的国土上却闭塞而沉寂。相比之下,宋代则“以汴京为中心,以原五代十国京都为基础的地方城市,在当时已构成了一个相当发达的国内商业、交通网。”这些城市包括:西京洛阳、南京(今商丘)、宿州、泗州(今江苏盱眙)、江宁(今南京)、扬州、苏州、临安(今杭州)……就在宋代“市民社会”形成的同时,知识精英也开始在王权之外勇敢地构筑自己的思想王国,使宋朝出现了思想之都(洛阳)和政治之都(汴京)分庭抗礼的格。经济和思想的双重自由,犹如两只船浆,将宋代这个“早期”推向近代。
在这座城市里,没有人知道,在道路的每一个转角,会与谁相遇;没有人能够预测自己的下一段旅程;没有人知道,那些来路不同的传奇,会怎样混合在一起,糅合、爆发成一个更的故事。他似乎要告诉我们,所有的故事都不是互不相干、独立存在的,相反,它们彼此对话、彼此交融、彼此存活,就像一副纸牌,每一张独立的牌都依赖着其他的牌,组合成千变万化的牌,更像一喋喋不休的长篇小说,人物多了,故事就繁密起来,那些枝繁叶茂的故事会互相交叠,生出新的故事,而新的故事,又会繁衍、传递下去,形成一个庞、复杂、壮观的故事谱系。他画的不是城市,是命运,是命运的神秘与不可知——当我在北京故宫博物院面对张择端的原作,我最关心的也并非他对建筑、风物、河渠、食货的表达,而是人的命运——连他自己都无法预知自己的命运,而这,正是这座城市——也是他作品的活力所在。日本学者新藤武弘将此称为“的多样化”,他在谈到这座城市的变化时说:“古代城市在具有重心的左右对称的图形这种统制已去除了,带有各种各样的人一起居住在城市之中。……奋发劳动的人们与耽于安乐的人们,有钱有势者与无产阶级众,都在一个拥挤的城市中维持着各自的生活。这给我们产生了一种非常类似于现代都市特色的感觉。”
在多变的城市空间里,每个人都在辨识、寻找、选择着自己的路。选择也是痛苦,但没有选择更加痛苦。张择端看到了来自每个平庸躯壳的微弱勇气,这些微弱勇气汇合在一起,就成了那个朝代里最为生动的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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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幅画的第一位鉴赏者应该是宋徽宗。当时在京城翰林画院担任皇家画师的张择端把它进献给了皇帝,宋徽宗用他独一无二的瘦金体书法,在画上写下“清明上河图”几个字,并钤了双龙小印。他的举止从容优雅,丝毫没有预感到,无论是他自己,还是这幅画,都从此开始了颠沛流离的旅途。
北宋灭亡几十年后,一个名叫张著的金朝官员在另一个金朝官员的府邸,看到了这幅《清明上河图》。尽管它所描绘的地理方位与文献中的故都不能一一对应,但张著对故都的图像有着一种超常的敏感,就像一个人,一旦暗藏着一段真挚浓厚又刻骨铭心的深情,对往事的每个印记,就会怀有一种特殊的知觉。
北宋的黄金时代,不仅可以被看见,而且可以被触摸。他在自己的跋文中没有记录当时的心境,但在这幅画中,他一定找到了回家的路。他无法得到这幅画,于是在跋文中小心翼翼地写下“藏者宜宝之”几个字。金朝没能从胜利走向胜利,它灭掉北宋多年之后,就被元朝灭掉了。《清明上河图》又作为战利品被卷入元朝宫廷,后被一位装裱师以偷梁换柱的方式盗出,几经辗转,流落到学者杨准的手里。不过,它只在杨准的手里停留十几年,就成了静山周氏的藏品。到了明朝,《清明上河图》的行程依旧没有终止。宣德年间,它被李贤收藏。弘治年间,它被朱文徵、徐文靖先后收藏。正统十年,李东阳收纳了它。到了嘉靖三年,它又流转到了陆完的手里。它变成了一只船,在时光中漂流,只是那船帮不是木质的,而是纸质的。它宣告着河水的训诫,表达着万物流逝和变迁的主题,自身却成为不可多得的例外。纸的脆弱性和这幅画的恒久性,形成一种巨的反差,也构成一种强的张力。一卷普通的纸,因为张择端而修改了命运,没有加入到物质世界的生死轮回中。
张择端不会想到,命运的戏剧性,最终不折不扣地落到了自己的身上。
没有人知道张择端的结,他的结被历史弄丢了。自从他把《清明上河图》进献给宋徽宗以后,他就在命运的急流中隐身了,在他人的记载中消失了。在各种可能性中,有一种可能是,汴京被攻下之前,张择端夹杂在人流中奔向长江以南,他和那些“清明上河”的人们一样,即使把自己的命运想了一千遍,也不会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流离失所。也有人说,他像宋徽宗一样,被粗糙的绳子捆绑着,被人连踢带踹、推推搡搡地押到金国。尘土蒙在他的脸上,鲜血几乎遮蔽了他的目光,乌灰的脸色消失在片不辨男女的面孔中。无论多么的作品,都是由人创造的,但的作品一经产生,创造它的那个人就显得无比渺小、无足轻重了。
时代没收了张择端的画笔,所幸,是在他完成《清明上河图》之后。他的生命,在那个时代里,如同风中草芥一样,一钱不值,他的智慧,则得以恒久流传。
但无论他死在哪里,他在弥留之际定然会看见他的梦中城市。他是那座城市的真正主人。那时城市里河水初涨,人头攒动,舟行如矢。他闭上眼睛的一刻,感到自己仿佛端坐到了一条船的船头,在河水中顺流而下,内心感到一种超越时空的自由,就像浸入一份永恒的幸福,永远不愿醒来。
本文节选自
《故宫的古物之美•绘画风雅1》
作者: 祝勇
出版社: 文学出版社
出版年: 2019-4-30
来源 | 凤凰网读书
责编 | 西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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